work
職場見證

我的職涯變遷與召命

「不可叫人小看你年輕,總要在言語、行為、愛心、信心,清潔上,都作信徒的榜樣。」提前 4:12

榜樣,我未必做得好,但當中一些經驗,或準確點說,是變遷中的經歷,可以拿出來坦承跟大家分享,當中不是全都正面,因為當中會有擔心、掙扎,甚至自我懷疑。

2017年11月時我安靜自己,預備12月這聚會的分享,那個月我個人有一首最喜愛的詩歌,即是會成日loop住聽的,叫《不變的應許》,歌詞中副歌是這樣的:

原來哭有時 歡笑有時 過去所經歷的困難 更讓我看到 祢的信實
學會保留有時 放手有時 我選擇相信 祢美好不變的應許

中間還有一句:「用信心 重新開啟我的眼光/我生命所有 都交託在祢的手裏」

關於我的介紹,屬於八十後的傳媒人,由文字記者做起,先後工作過多間主流傳媒,包括《星島日報》、《壹週刊》、《東周刊》、《信報》,後來轉戰過新媒體,是《852郵報》的創辦團隊成員,亦在《D100》網台,即係大班那個開咪客串做時事評論員,至於現時的工作狀態,是自由身記者,或者應該講,其實是無業!

無業,只是兩個字,用來形容一個工作的狀態,但是不代表無事做!

2015年中我離開自己有份創立的《852郵報》,《852郵報》在佔領時行得頗前去報道,亦是最初彈出的網媒之一,但佔領後社會的低氣壓跟政治打壓,令公司有幕後投資者退縮,公司面對即時財政壓力,我無奈需要離開這個自己有份開創,本以為可以做起碼十年八載之地。

離開《852郵報》後,我回到《蘋果日報》做「一錘定音」節目,由做文字記者變成像電視台記者,處理新聞要想用什麼鏡頭影像配合,最難受是以前工作輕則日寫6000字,多則一萬字,但忽然產量只跌至十分一,覺得自己似參加中年再培訓就業計劃。

去《一錘定音》早已言明只做個半月,然後大班就找了我去D100幫手做節目監製。。

在D100工作至同年9月,我就被邀請加入《壹週刊》。當時《壹週刊》剛大裁員,工作環境內外都很不容易,我只能夠做日薪計的撰稿員,而其實在《一錘定音》跟D100我都是日薪,惟在《壹週刊》工作職責卻比全職多。

《壹週刊》的工作在17年5月尾劃上句號,決定離開有幾個原因,第一,好朋友都走了;第二個也是主因,是我看不到一仔有出路,長年蝕錢下高層總想改革,但無法出死入生卻苦了基層員工,工作壓力很多,我決定自行了斷。

雖然如此,我認為傳媒工作絕不是黃昏工業,社會仍然需要新聞,所謂新媒體其實未新過,只是把過去的載體由紙本變成網絡,但真正的革命性變化未出現。所以,我決定取空間去思考前路,就只好捨棄收入,以換取更自由身份,更因自知已不年輕,可能是最接近是否有勇氣離開安舒區的時候,而不憑勇氣試一次,將來一定後悔,畢竟我很想有天可以說一句:我來過,我戰鬥過!

我要再次強調,無業,不代表無事做,「天下萬務都有定時」,半年之後我又再次回到D100幫忙做時事評論節目主持,再因為東北案十三個年輕人跟雙學三子忽然被刑期覆核要坐監,當中有人本身在D100做主持,入獄打亂節目安排,我便又出動頂更做節目。

「天下萬務都有定時」,而其實上帝的定時,不單在實體的工作任務安排上,心態上的定時,可能來的更重要。

半年,是我人生中無業最長的時間,亦由沒有憂慮變到開始憂慮。本來沒有憂慮,是因為當時取捨背後考慮過有儲蓄,又不用供樓,財政負擔不大,計劃休息三個月肯定沒有問題,只要半年內有新工作就不用擔心,但半年過去,有薪工作卻完全是零。開咪跟沒有收入沒分別,獲得的報酬跟付出不成正比,無業不代表沒事做,而有事忙也不代表有收入。

這些日子因為不同的工作令無業的我成為名副其實的斜槓(slash)族,變得很忙碌,但沒什麼收入,當看著自己銀行戶口銀碼的改變,就要學習取捨。除取捨外,另一樣我需要面對的是自我否定。

我投入傳媒業至今14年,自問不是沒能力的記者,我獲得過8個人權新聞報道獎、中大新聞獎每兩年一屆,文字報導每次只得4個獎,我是首個記者在同一屆取得兩個獎的人,另外還有消費新聞獎,但這些我曾經很重視的獎狀嘉許,沒有發揮作用為我引來工作機會,我會自我否定,是否其實我以前得獎是幸運,我已無能力在傳媒業立足,因為以我的履歷,應該好多人爭著聘請呢?

自我否定是個複雜的情感,要消滅自我否定,就會自我肯定,但愈自我肯定,卻會換來更大的自我否定。

失落有時,恩典亦有時,上帝的恩典,令我在最失落時能站立得住。我為教會製作的堂慶報,原來仍然有力,可以觸動生命,看著弟兄姊妹的反應,我也被重新激勵,知道我仍然可以!

更重要是我被提醒,我的價值及能力從來不是靠獎項來肯定,因為我的記者前半生的生涯故事中,其實有另一章節,當日我在工作中迷失,掙扎在開創寫評論式報道時,我求上帝叫我的報道能獲獎,以肯定我走的方向沒有偏離,那些榮譽與其說是肯定才能,更應該是肯定我走在上帝引領的路上。

實情是,我也不再想重走舊傳媒的路,這件事等待有時,雖然不知等到何時!回到最初的起點,我選擇離開壹仔,成為正面面對未知變遷的人,我十分害怕,但我很想重建傳媒業,在傳媒工作這個職場,甚至是戰場,為上帝打一場美好的仗!這場仗打了14年,以為一直是埋身肉搏,但原來只是在備戰,因為真正黑暗的日子尚未來到。

電影《十年》中最後的拷問,是為時已晚還是為時未晚,亦因為這個答案,人會不甘心,想為香港做一些事情。香港近年變遷很快也很大,陌生之下,我們會自我保護以產生抽離感,因為愈上心會愈傷心,但當我在深夜安靜坐下來撫心自問時,我也肯定自己也不甘心。

付出所有,是我不斷自我提問的問題,我是否已經為尋找曙光付出所有?修補有時,我是否已經為修補香港的撕裂,付出所有?不可辜負眼前好時光,引用狄更斯名著《雙城記》中的名句:
It was the best of times,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
這是最好的時代,也是最壞的時代
這是智慧的時代,也是愚蠢的時代;
這是信仰的時期,也是懷疑的時期;
這是光明的季節,也是黑暗的季節;
這是希望之春,也是失望之冬;
人們面前有着各樣事物,人們面前也一無所有;

我們無法選擇所處的時代,而無論身處的是怎樣的時代,我們必然要努力奮鬥,才能成為改變時代的洪流。而惟有上帝是永恆不變,在這個定時與不定時之間,叫我們能站立得住。

今天香港,很多小事不義而淪為大不義的事,神如果呼召我們做大事,都不過是由許多「小事」累積而來,就是我們在所處崗位中,明白一切都有定時,不用急,不用怕,不用擔憂,也不用衝動,但就付出所有,找出在大時代來臨時能夠取捨的先後優次,在自我懷疑與不安中尋找恩典的足印,勿忘初心,只要有足夠多人一同如此活出召命,必定是為時未晚,能扭轉乾坤,絕對不是夢!

最後我想宣告一件事,就是在未來最少10年後,我一定會很榮幸能夠有機會跟大家,在香港為我們這個家,有一起同行過。

本文是陳珏明弟兄在HKPES「2017年度職場論壇──活在變遷中的召命」(12月9日)的分享節錄。

陳珏明

 

本文刊載於:HKPES《職報》六.201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