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d face on the sand
CBD職人Bloggers 富哥專欄 司徒永富 Ricky Szeto

工作的負面情緒

筆者在職場工作多年,可說是每天均活在各種類形的負面情緒,包括憤怒、羞恥、罪疚和抑鬱,而這四種負面情緒例子均能從生活片段和工作處境中隨手可拾。

憤怒情緒

憤怒經驗通常在三種場景中出現:親密的關係、公眾彼此的交往、及在公義受到威脅的情況下。工作佔去我們人生大部分時間,而我們與同事相處的時間往往要比親人還多,因此不少憤怒情緒的確與同事的關係有關,例如辛勞的工作成果被同僚邀功、克己盡責的表現在上司眼裏被視為一文不值,在辦公室政治中被多年合作夥伴出賣、當超時工作而同事卻袖手旁觀並拂袖而去……不理想的人際關係伴隨着對同事的失望,往往是憤怒情緒的一大來源。至於公眾憤怒,在工作場所中,往往與人的因素沒有直接關係,例如在每天繁忙的行事曆中,一個不能按時完成的會議往往引致骨牌效應,引致整天表現在忙亂不滯中;又例如電腦程式錯誤導致遺失了業務數據,以致報表未能如期列印;和隔鄰辦公室裝修而製造的噪音使人難以集中精神工作等,一股莫明的憤怒每天伴隨着我們上班下班。

最後一種與公義有關的憤怒情緒,亦深植在普遍職場文化。在關係文化被視為當然的處事方法的華人社會,有時的確使人怒不可宣:例如一項工程一定要批給某人,只因某人是老闆的「皇親國戚」;某人表現平庸卻因裙帶關係而升職;明知上司以權謀私但卻敢怒不敢言;工作表現與報償不成正比,而更重要的報償因素卻是權勢及關係。還有,職場中更多的事情都與「因財失義」有關,我們既對結果無能為力,只能把憤怒的感受長留心底,或是向無關痛癢的人「宣示」,例如遷怒於繁忙都市中的路人,或是家人。

羞恥和罪疚的負面情緒

在職場上,不少人會因受人薪酬而理所當然地為工作付上最大的努力,有時甚至要用盡一切的方法來掩飾自己的弱點,表現在人前的,往往是強者姿態。不幸的是,大部分人都曾有暴露自我弱點的經驗,有時更會自責為甚麼自己的表現那麼「愚蠢」或「幼稚」。當我們感到自己愚蠢時,我們便更在意自己在上司眼裏的整體表現,若長久被評價為「低能」、「無能」,那升職、加薪一定距離自己更遠。這時,大部分人會選擇兩種方法:一是盡量隱惡揚善,遮掩自己的弱點及錯處;二是變成八面玲瓏的人,盡量討好上司,永遠不會向上司說「不」。可是,更多的時候,這些人自覺自己虛偽、沒靈魂,內心產生的卻是憎恨自己的內疚感,有時他們會為目睹不公義的事情出現,但因恐懼講真話而得罪上司,選擇沉默或支持不公義事情均使內心感到羞恥和內疚。沒靈魂和不能以真我示眾的結果是:職場永遠是不快樂和虛偽的場所──沒有真朋友、沒有真感情的場所。

是的,罪疚感的確顯示我們做了錯事,而其負面的結果往往為工作者帶來「強制性」行為 ,例如我們強迫自己幫助別人,回應每一個提出的需要…我們惶恐會令別人失望。職場上,「Yes Man」(說『好』先生)隨處可見。事實上,在我們的社會裏,就特別欽佩工作狂的人,他們長時間工作,並能完成很多事務(Multi-Task)。香港人,無論是自願或被迫,每週都花上多達50小時在工作,不少人下班還想着或處理尚未完成的工作,就好像電腦啓動了,但永遠關不了;可是不少人即使完成工作,但從未享受過完工的喜樂,因為他們非常介意做不好及給人批評的地方,他們會因此而悶悶不樂。在《心靈魅影》一書便講述了一個相當貼切的故事:

「一位事業有成,卻被完美主義侵擾的朋友…某次,他完成了一個向四十位專業同僚的演講後,查看他們所寫的意見評核,發現有三十八位參加者對這講座都深表欣賞,有兩位則認為它只是有輕微幫助。餘下的半天,他都為着這兩隻『迷途羔羊』而發愁。他們不喜歡甚麼呢?也許他可以追尋他們,再向他們解釋一下,他們便會滿意了。他這憂慮的代價,使他鮮能在工作中取得樂趣。」(1)

不少人均有上述故事的經驗,罪疚驅趕了工作成果的喜悅;更嚴重的是,完美主義者憂心於每一個限制,並失意於每一次的缺欠。

抑鬱的創傷

筆者年少時,曾經因為失戀而沮喪了好一段時間,大部分日子把自己關在屋子裏,討厭接觸這個世界,好像一切都是灰色的。在工作中,亦曾多次懷疑自己的能力能否勝任現職,亦經常為不被他人信任而悶悶不樂。我想我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和不同場境都曾陷入某程度的抑鬱──種提不起勁、看甚麼事情都沒趣味,並伴隨着某種程度的無能、挫敗、放逐的感覺。 筆者曾經參加一個靈修工作坊,導師曾邀請我們回想一件使自己長久感到恐懼的事情,當我進入沉思的時候,很驚訝的是並非想到艱難的工作,而是浮現了工作中某工作夥伴的影像,而苦澀的感覺便接踵而來,當中包括曾被傷害的經驗、永遠不能滿足對方需索的無能感、夾雜着為自己不能從這種不快的關係釋放出來的自責感,就在沉思的一刻,我墮入了短暫的「抑鬱」,足足縈繞於工作坊的頭兩天。導師進一步邀請我們想像我們正在一座橋行走,由一端走到另一端,看看我們能否「轉化」上述不悅的事件,能否跨越這道「橋」。在默想中,我吃力地走向另一端,拼命地跨過,但良久我還是停留在橋的中間,無力走過去…。

瑪姬.史加英(MaggieScarf)界定抑鬱為適應上的失敗;在人生交叉點未能處理不斷的改變;而這些變遷是我們每一個都必須在人生路上迎戰的…抑鬱就是『這場爭戰結果之後』的狀態。這好比戰爭完結的落敗、荒涼、屈從與放棄。史加芙形容持續抑鬱的人是「失卻」經驗快樂的能力,一個抑鬱的人,是完全無法享受生命。

(1)參占士.韋特、伊芙蓮.韋特《心靈魅影》

香港:道風山基督教叢林,2003, P.158。

參同上P.218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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